-----精选段落-----
第1章年之前涉及梦的科学研究
然而大多数人均发觉,要对“自由浮现的意念”采取这种态度仍有很多困难,这种“批判”的抛弃,实在不易做到。不符合希望的意念,通常会很自然地引起巨大的阻力,而使这意念不能浮现到意识层。然而,若是引用我们伟大的诗人席勒所说的话,我们便可发现,文学的基本创作也恰恰需此种类似的功夫。在他和科讷的通信中,席勒对一位抱怨自己毫无创作天赋的朋友作了这样的回答:“以我看来,你之所以会产生这种抱怨,完全归咎于你的理智对于你的想象力的限制。在此,我将提出一份观察,并以一比喻来说明,假如理智对那已经涌进脑海的意念仍要作过于严格的检查,那便阻碍了心灵创作的一面。大概就某一个意念而言,它也许毫无意义,甚至极端荒唐,但随之而来的几个意念却可能是极具价值的。或许,几个单一的意念虽然都是同样的荒谬,但凑在一起,却成为一个极具意义的联系。理智实际上无法批判一切的意念,除非它能先将所有涌现心头的意志保留,然后由统筹作一比较批判。我认为,一个充满创作力的心灵,能把理智由大门的警卫哨撤回来,好使一切意念自由地、毫无限制地涌入,然后再就整体作一检查。你的那份可人的批判力(或由你自己任意称它作什么),就是由于无法容忍所有创造者心灵的那份短暂的混乱,而扼杀了灵感的泉涌。这份容忍功量的深浅,就是一位有思想的艺术家与一般梦者的分野。因此,你抱怨自己缺乏灵感,实在都是由于你对自己的想法批判得太早、太严格。”
事实上,席勒所谓的,将大门口的警卫哨撤回来所做到的非批判式的自我观察,并非不可能。我的大多数病人,都能在接受第一次指导后做到;而我自己若是把掠过心头的一切念头一一记下,也能够很轻易地完全做到。这种批判活动,所消耗的精神能量日减,自我观察的能量随之日增。然而,此种情况尚需要人与物之间所耗的注意力多少而定。
由这方法应用的第一步骤告诉我们:一个人不能将整个梦作为集中注意的对象;只能够对每一小部分逐一检查。假如我对一个毫无经验的病人发问:“这个梦到底与你有何关联?”十之八九,他是根本看不出什么眉目的。首先,我必须为他把梦作一套剖析,然后让他就各片断逐一地告诉我,在这一段里面究竟藏着哪些有关的意念。在此最重要的步骤里,我希望采用的释梦方法与通俗的、过时的、野史记载的那种“符号释梦法”有异,而与前述的第二种方法“密码法”较为接近。与此相同的,我也是一段一段地,而非以整体来研讨;同样,我也视梦为一大堆心理元素的截砌物。
在我对“心理症”的精神分析过程中,曾作过一千多个对梦的解释。我在此介绍释梦的理论与技巧时,并不准备使用这些材料。因为一般人或许会认为,以这些病态的梦所作的解释并不能够推广和适用到普通正常人的梦。同时我还有别的理由,由于所有这些梦的主题,难以脱离导致其心理病态的病根,所以,这种梦每个都须有详尽的特别说明,以及有关其“心理症”的性质和病源的研究报告,这些都将极不寻常,而且会与梦的本质有相当大的差异。相反地,我的目的是——但愿能找到一条路,运用梦的解释来解决“心理症”病人心理上的棘手问题。可是,我所收集的梦大多数是那些“心理症”病人的梦。若要我舍弃这些材料,那我就仅剩下一些健康的朋友偶尔于闲聊中谈到的梦,或一些我在“梦生活”的演说中曾经举过的例子了。可是,不幸得很,这些梦我却又不能作真正的分析来寻求其真实的意义,因为我的方法比起一般的“密码法”难度大些。密码法只要将内容对照那已确立的“密码代号簿”,而我则认为同样的一个梦,对不同的人、不同的背景将有截然不同的意义。因此,最终我只得采用我本人的梦——一种由基本正常的人所做的梦,其内容的解析十分丰富,而且方便,与日常生活可以本能地寻出一种比较明显的关系。当然,在此我将遇到“到底自我分析的真实性可靠到何种程度”的问题,而且这种分析就其不确定性也几乎是无可否认的,但就我而言,自我观察总是较观察别人真切些,同时这样一来,还可顺便看出用自我分析的方法,究竟能够完成多少“释梦”的功夫。诚然,在我自身内在方面,仍有许多需要克服的困难。每个人总是对暴露出他自己精神生活中的细节相当不乐意,同时也担心别人对他的误解所造成的影响。然而,一个人必须能超越这些顾虑,德尔勃夫曾说过:“每一个心理学家必须具有承认自己弱点的勇气,假如那样做他认为会对困难的问题有所帮助的话。”那么我相信,读者们会因为这种心理问题的解析所带来的兴趣,而原谅我的轻率的。
所以,我想在此举出一个我自己的梦,来说明我的释梦方法。每一个这种梦均须有一套“前言”,因此我想请读者先生们,先将我的兴趣暂时看作是自己的兴趣,全神贯注于我的身上,甚至包括我生活上的一些繁琐细节。因为这种转移,将是探究梦的隐含所必须具备的兴趣。
引语
年夏季,我曾用“精神分析”法治疗过一位与我家交往颇深的女病人。期间,由于老是担心一旦失败将会影响到我与她家人的友谊,我曾倍感困难。非常遗憾的是,她在我手中的治疗过程并不太顺利,我只做到使她不再有“歇斯底里焦虑”,但她生理上的种种症状并未能得到根本好转。那时我尚未确知“歇斯底里症”治疗的标准,所以,我以为有更好的办法,于是就提出了一个比较彻底但不见得能使患者接受的“办法”。后来,因为患者的不合作,就停止了治疗。有一天,我的同事奥图医生拜访了这位患者——伊玛——的乡居,回来后对我谈及此事。当我问起她的近况,所得的回答是:“看来似乎好一些,但是不见有多大起色。”那种语气听来就有如指责我的过失,于是我猜想,一定是那些起初就不同意伊玛找我治疗的亲戚们又向奥图说了我一些坏话。但这种不舒心的事,当时我并不十分在意,而且也未再向他人提起。只是当晚一怒之下就奋笔疾书,将伊玛的整个医疗经过作了详细的分析,寄给我的一位同事——M医师(当时他称得上是我们这一行的权威),想让他判断,究竟我的医疗是否真有让人非议之处,却就在当晚(或者是隔天清晨)我做了这样一个梦。
这是我当天—醒来立刻写下的:
年7月23日—24日之梦
一个大厅里宾客云集,伊玛就在人群中。我走近她,第一句话就是责问她何以迄今仍不接受我的“办法”。我说:“若是你仍感痛苦的话,可不能怪我,那是你自己的不对!”她回答道:“你可知道我近来喉咙、肚子、胃都痛得厉害!”这时我才注意到她变得如此苍白而浮肿、虚弱,我不禁开始为自己从前可能疏忽了某些症状而担忧,于是,我将她带到窗口,借着灯光检查她的喉咙。就像一般装有假牙的淑女们一样,她也免不了有点不情愿,实际上我以为她是无需这种检查的。——结果在右边喉头发现一块大白斑,而别的地方也有广布的灰白小斑排成层层花斑似的小带,看上去很像鼻子内的“鼻甲骨”。于是,我马上叫M医师来再进行一次检查,以证明我的发现……M医师今天看来不同于以前,苍白、微跛,而且脸上胡子刮得干干净净……我的朋友奥图也出现在伊玛旁边,另一位医生里奥波德在叩诊她的胸部(衣服并未解开),并说道:“在左下方胸部发现有浊音,还发现她的左肩皮肤上有‘渗透性’病灶(虽隔着衣服,我仍可摸出这伤口)。M医师说:“这显然是由细菌感染造成。问题不大,只要泻泻肚子,就能够把毒素全排出来。”……而我们都非常清楚这是怎么造成的,大约不久之前,奥图因为伊玛当时身体不舒服而给她打了一针,“propyl……propyls……propionicacid……Trimethylamin”(这项药名因为是以粗印刷体出现的,所以我能清楚地看到)……其实,人们一般很少轻率地使用这种药的,而且当时针筒不够卫生也是十分可能的……